藏品赏析

“吾作明竟”铭半圆方枚画纹带神兽镜

该枚铜镜1956年出土于湖南长沙砚瓦池一座东汉末墓葬。直径14.1cm,厚0.4cm。半球状圆钮,钮座周环饰小乳钉,乳钉间饰线纹。图像由内而外分主纹区、半圆方枚带、画纹带三层,之间由细长三角纹间隔。

半圆方枚带设13半圆花瓣座突枚,上有云纹图案;13方枚,各分四字格,共52字。铭文为汉隶,辞曰:“吾作明竟(镜),幽湅三陽,周刻無□(推测为“極”),□□(推测为“配像”)萬畺(疆),帛(伯)牙作㫕(樂),众申(神)見容,天守(兽)四首,東王父西,王母仙人,五月二日,三公九君,曾(增)年益寿,其師命長。”铭文内容可释为:(1)铜镜制作工序:“吾作明镜,幽湅三阳”。“湅”通“炼”,冶炼之意;“阳”通“商”,金属之意;“幽湅三阳”即为“用铜、锡、铅三种金属巧妙地冶炼”;(2)镜面图案:铜镜外缘画纹带刻画的是“配像万疆”的“无极”世界,主纹区为“伯牙作乐”,“东王父、王母仙人、天兽四首”等众神兽集结的场景;(3)制镜愿目:于“五月二日”铸镜,愿佑护此镜的拥有者居官高升“三公九君”(通“三公九卿”),“增年益寿”,并祝铸镜师寿命长久。

该镜雕铸精美、形象众多,向观者展现了一个大气磅礴的信仰世界。内层主纹区环绕式高浮雕四神四兽。西王母(图一-1)与东王父(图一-2)夹钮对置,西王母戴胜,东方父戴三锋冠,在此行“增年益寿”之神职;另两神祇图案也呈现较大的程式化趋势,一位抚琴者为通灵与娱神之用的伯牙(图一-3),另一位头戴冕旒的是辟除不祥的黄帝(图一-4)。四大主神皆肩生羽翼,除黄帝有仙人侍奉外,其他三神趺坐双兽座。由四神兽间隔,分别为青龙、白虎、天禄、辟邪,俱为除凶去恶的瑞兽,对应铭文“天兽四首”。

外缘画纹图层描画的是“太一出行图”。六龙拉舟车奔驰,舟车上有仙人驾车,太一神踞坐云车正中垫上,垫前树云旗,其后有侍奉的采药和奉药仙人(图一-5)。伏羲捧日、女娲捧月、飞廉御风,九尾狐等仙禽齐至,最后有两列车队,各有一神人驾驶一兔状兽,车内约四人形,应为“选从”(图一-6~8)。除太一神外,所有仙人仙兽朝同一方向飞奔,图间空隙处又穿插流云状涡纹和山脉(或为昆仑山)纹,一派腾云驾雾、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磅礴气势。参考同时期同类镜铭对“边则太一”的描述,可判断汉镜中所见太一出行图多做辟邪护身之用。直至今日,民间仍有以镜辟邪之说,盖以此类铜镜为滥觞。

图一-5.第一段-第三段

图一-6.第四段

图一-7.第五段-第六段

图一-8.第七段-第八段

 

“吾作明竟”铭半圆方枚环乳状画纹带神兽镜

该枚铜镜直径12.9厘米,厚0.4厘米,形制与雕刻图文与例1类似。半圆方枚带共12方枚,2字格,铭辞:“吾作明竟(镜),幽湅三商,周另(刻)萬畺(疆)……”。较之例1,本枚铜镜以主纹区8个环状乳最具特点。环状乳神兽镜多见于东汉中晚期,三国期间也偶见少许。环状乳一般设于神人两侧,有学者认为其代表载神人或神兽御风而行的车轮,但似显证据不足,仍有待进一步考证。主纹区神祇人物辨识性特征更为明显,如东王父头顶三锋冠,伯牙为抚琴形象,身旁另有一人,推断为子期。五大主神皆生有豹尾。《山海经》中对西王母有“蓬发戴胜,豹尾虎齿”的描述,出土早期汉画像石上也有西王母生有豹尾的形象,推测“豹尾”大概与“肩生羽翼”类似,在东汉中期以来大规模的造神运动中,被作为升仙的标志。间隔四神兽口中衔长条形“巨”,关于“巨”的象征意义,学界有以下几种观点:(1)“巨”通“钜”,意为兵器以辟邪;(2)“巨”通“炬”,代指光照仙界的照明之物;(3)“巨”通“矩”,或取“钜”中“大纲”之义,意为以神的力量规范世界。目前来看,第三种说法似乎更符合其时“四维”的世界观。画纹带同样为太一出行图案,可见六龙拉车、驾车仙人、太一神、捧日捧月仙人及天禽灵兽。与例1相比,此镜画纹带神兽形象如行云流水,更趋向装饰化、图案化。另外,例1为窄素缘,本枚外缘较宽,且饰有双层云气纹。

半圆方枚环乳状画纹带神兽镜

该枚铜镜直径13.6厘米,厚0.5厘米。半圆方枚带中12半圆为素面,12方枚,4字格,铭文模糊难辨。主纹区饰8个环状乳,西王母头戴胜,东王父头顶三锋冠,分别跽坐于龙凤、龙虎座上。伯牙子期和黄帝对置设立,另分别有一侍神。诸神祇皆豹尾。间隔衔巨四神兽。画纹带与镜缘与图二相仿。

半圆方枚环乳状画纹带神兽镜

该枚铜镜直径13.5厘米,厚0.35厘米。半圆方枚带中半圆为素面,12方枚,4字格,仅“众申(神)見容”,“天禽四目(首)”,“其師命長”等文字可辨识。主纹区及镜缘图案与例3类似。画纹带描绘有太一出行场景,但与前例相较,出现如下变化:(1)伏羲女娲所捧日月中有鸟兽状图案。据《淮南子·精神训》“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疑此处为古代神话中太阳中的三足乌和月中的蟾蜍,出土汉像石中也可见类似图像。(2)除驾鹤仙人外,此场景中还出现了多个驾龙仙人。(3)例1画面中的双螺旋状云气纹间隔,在此演变成了树枝状符号。《楚辞》中《九叹·远游》(汉·刘向)云:“贯澒濛以东朅兮,维六龙於扶桑”,可判断该图案可能是古代神话中用于系六龙的神木扶桑。

“永安五年”铭半圆方枚铭文圈神兽镜

该铜镜直径11.8cm,厚0.3cm。图像由内而外分主纹区、半圆方枚带、铭文圈三层,半圆方枚带和铭文圈之间由细长条纹间隔。半圆方枚带由8枚半圆、8枚方枚构成。前者饰有勾连云纹,后者各铭1字,但含义不明,推断亦有可能只做装饰用途,并无实意。铭文圈逆时针阳刻“永安五年,六月廿六日,造作明鏡,百湅□同(铜),服者富貴,宜王侯□□”共26字。“永安”为吴景帝(258—264年)孙休的年号,该镜为典型三国时期吴地流行的类型。主纹区浮雕六神四兽(二龙二虎)。与前例相比,此镜主纹区神兽多为象征性简化图案,相似度极高。除端坐于双鸟座上的西王母、东王公外,另有两对神人对置而设,每对神人对称构图,扭头互视状,中由点线纹相隔,状似早期汉画中仙人所持“节”),据《抱朴子论仙篇》:“有使者乘龙持节从云中下云:太一请少君”,可见持节者为“天帝使者”的信符。

“君宜官”铭文圈直铭重列式神兽镜

该镜直径12.7cm,厚0.4cm。重列式神兽镜是东汉末建安年间(192-220年)盛行的典型镜例。此型铜镜打破了以往绕钮环绕式排列方式,而是将神兽由上而下分三、五、六列分层安排。本例五段式直铭重列神兽镜,钮上下设“君宜官”、“高官”直行篆书铭文。汉镜镜铭中屡见居官高升的祝词,可见当时社会对仕宦的热衷。外区设一周铭文带,因磨损严重,仅可辨识“……象(像)……皇,白(伯)牙單(弹)琴,黄帝余(除)兇,朱鳥玄武,白虎……”等铭辞。主纹区共有12神人及众神兽,神人皆坐姿,肩生双翼,形象较雷同。顶层居中为西王母踞坐龙虎座,两侧可见神鸟若干,据《山海经》“西王母……,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可判断右侧三只鸟是为西王母取食的青鸟;另根据铭文,可推断左侧神鸟为“朱鸟”。底层对应为东王公。第二、三、四层的神人数量分别为4、4、2人,以镜钮为中心对称设置,且皆侧身向内,由铭文内容可大致推断为伯牙、黄帝、五帝天皇等诸神,但因辨识元素不明显,无法一一对应。结合铭文,第二两端神兽应为青龙和白虎;第四层右端龟蛇合体兽当为玄武;李善《注》引《列子》曰:“伏羲、女娲,蛇身而人面”,第四层左端两人面蛇体者或象征伏羲和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