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博物館聯盟趨勢觀察2017 (二)
“有人擔心人工智能會讓人類相形見绌,但是,對存有這類想法的人來說,即便隻是凝視一朵花,也會自歎不如。”——阿蘭•凱,計算機科學家
3D打印畫作《未來的倫勃朗》運用深度學習算法和面部識别技術從346幅倫勃朗畫作中提取數據制作完成。該項目由ING銀行和廣告代理公司J Walter Thompson發起。
如今的計算機系統可以處理不确定的内容,可以從經驗中學習、做預測、完成複雜語境下的語言翻譯,而人們過去認為這些工作隻有借助人類大腦才能完成。有些神經網絡系統甚至可以模仿人腦。各種新興的人工智能形式飛速發展,未來可能超越人的能力,讓我們不斷生産的海量數據釋放巨大的潛力。和任何技術革命一樣,人工智能不僅預示着美好的未來,也伴随着危險。人工智能算法發展迅猛,有可能從根本上改善人類的生活水平,但是智能機器可以比人思考得更快、成本更低廉,在許多情況下效能更卓越,因此,人工智能有望取代許多專業工作。博物館可以利用人工智能處理越來越龐大的數據,并為博物館創新提供新方向。
對社會和博物館的影響
人工智能可以從多方面推動經濟增長,讓世界變得更好。人工智能汽車對公共交通将産生巨大影響,可以減少交通堵塞和尾氣污染,還可以為老年人和殘障人士提供便利。人工智能可以提高醫療水平,提供人性化的醫療服務,并提升診斷水平。人工智能還可以應用于解決那些單靠人類無法去除的社會頑疾;研究人員正在利用機器學習技術繪制全球貧困人口地圖,精确性前所未有;斯坦福大學的一位大學生正在設計一個聊天機器人,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獲得幫助。但是人工智能最令人興奮的領域可能還是教育領域。IBM公司的Watson家族正在将這種學習變為可能。尼爾•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的虛構小說《鑽石時代》描述一個反烏托邦社會。面對文化與經濟的巨大裂痕,人工智能機器人開始擔任兒童導師,他們充滿人性,并積極響應需求,可以為所有人提供高質量教育,從而引發了社會變革。如果上述案例聽起來太像科幻場景,那麼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發起的“教育優勢”項目已開始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的“數字導師”加快對海軍新兵的培訓進程。
随着人工智能效率不斷提高,成本更加低廉,它将成為博物館提升運營能力的标準工具。人工智能不僅可以替代員工,還可以讓那些無法負擔資深專家薪酬的較小型博物館享受人工智能提供的服務,内容涉及法律咨詢、營銷、通訊、數據分析等方面。若我們開發了該技術的插件程序,即便是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本身也并不一定需要專業人士加入。布魯克林博物館開發的獲獎軟件——“提問”可利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幫助幕後員工回答觀衆的提問。想象一下,在未來,任何博物館的觀衆都可以向人工智能專家提問,人工智能專家可以挖掘自己博物館的藏品信息,也可以獲取互聯網上大量的學術資源。
給博物館的建議
可以和兒童展開趣味對話的人工智能玩具
• 利用新工具讓人工智能變得更加可及、費用更加低廉,從而替代現有員工,提高博物館的運營效率。博物館可以利用認知會話技術,比如由IBM公司開發的Watson虛拟代理,它可以被用來幫助初創企業、小型公司及大型公司,還可幫助觀衆規劃參觀、預定票務和探索線上資源。人工智能私人數字助理,比如蘋果公司的Siri、谷歌助理、微軟的Cortana、Facebook的M和亞馬遜的Alexa(或者是更強大的後起之秀),都可以安排會議、檢索文件和提供提醒服務,它們讓員工解放出來,将更多的時間花在創意工作上。越來越多的開放資源或價格實惠的平台和應用編程接口(比如IBM的項目Intu)将幫助技術員工為博物館量身定制人工智能,無需從頭開始編碼。
• 博物館需預測包括圖片和文檔在内的數據的增長速度,從而估計人工智能工具将在何時會成為唯一的實用管理工具。結合博物館自身的資源,确定外部數據的範圍和規模,讓人工智能可以創造出更多的意義與聯系。
• 讓公衆了解技術進展,這樣他們可以就新興技術的使用和界限做決策。在一篇有關人工智能未來的報道中,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員指出,“如果社會帶着恐怖和懷疑的眼光來看待這些技術,這可能會阻礙人工智能的發展速度,或使它們轉入地下發展,将嚴重妨礙人工智能技術的安全與可靠性。”通常,公衆對人工智能的了解來自于一些著名人士,比如埃倫•馬斯克和史蒂芬•霍金,兩人認為這項技術将會對人類帶來威脅。博物館可以讓人們更多地了解人工智能,鼓勵公衆展開讨論:為了管理人工智能的應用,我們将在相關的法律、法規和道德中賦予什麼樣的價值觀念,以及我們如何應對随之而來的失業和收入減少的問題。
博物館案例
• 挪威國家博物館正在試驗如何将機器學習和深度神經網絡技術應用于藏品研究。他們利用機器視覺來識别和标記圖像。基于機器的“無情境凝視技術”(context free gaze),該博物館還利用該程序來統計藏品信息,并創建意想不到的聯系。
泰特美術館的人工智能項目——“識别”
• 2016年的泰特美術館數字創新IK獎重點關注了人工智能。獲獎作品“識别”是一個人工智能項目,它将真實的新聞攝影與泰特收藏的英國藝術圖像之間的相似性進行比較和配對。“識别”算法在3個月内完成了路透社新聞圖片的掃描,然後分析時事新聞快照和博物館收藏與檔案圖像之間的共同點。“識别”采用了包括物體識别、面部識别、色彩和構圖分析的機器視覺能力,以及文本和圖像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在内的多項人工智能技術。依靠這些技術,該程序可以分析文本和主題,然後撰寫圖像對比的分析意見。人類會對新聞圖像與藝術作品配對的結果産生相應的反應,而“識别”的開發者還在測試該程序是否可以從人類的反應中學習。
機器人藝術評論家貝瑞森
• 巴黎的凱•布朗利博物館給展覽“人物:奇怪的人類”配備了一台機器人,它是一個人工智能的藝術批評家;在這個2016年舉辦的展覽中,人類學家探讨了無生命體如何通過與人類的互動變成了“有生命體”。本着這種探究精神,機器人貝瑞森(以已故藝術評論家貝納德•貝瑞森的名字命名)跟蹤人類參觀者對展廳的藏品做出的反應,通過分析觀衆的面部表情,從而形成自己的意見:看見喜歡的藏品時會面露微笑,身體前傾;持負面看法時則會皺眉和後退。
趨勢四、重塑世界:遷移、難民和被迫遷居
“難民問題有可能成為21世紀的決定性問題。”——亞曆山大•貝斯,牛津大學難民研究中心主任
戰争、壓迫、政治動蕩、氣候變化、環境災難和經濟蕭條造成人口大規模遷移,被稱為是“本世紀的決定性問題。”被迫遷離家園的人們生活從此改變,接納他們的社區也被重塑,傷痛的經曆激發了人類最善和最惡的一面。博物館可以利用自身的影響力為原有住戶和新加入者之間建立橋梁,從而緩解恐懼、建立信任、找到共同點。而新的移民也可以幫助博物館重新審視他們與地方、文化遺産和社會變革之間的關系。
對社會和博物館的影響
經濟危機、失業率上升、内戰及恐怖活動使人們被迫離開家園,這也導緻他們對旁人的仁慈或博愛喪失了信心。
世界各地的新社區想要鼓勵或要求這些“外鄉人”遵守當地的規則,卻難以拿捏分寸。比如,由于服裝曆來被視為是文化身份強有力的象征,針對服裝的争議使雙方關系更為緊張,許多歐洲國家禁止或正考慮禁止人們在公共場所佩戴面紗或在海灘穿戴保守的“布基尼”。此類禁令挑戰了言論自由、宗教自由等基本人權,但僅靠司法判決難以解決潛在的文化沖突。2015年德國首相安吉拉•默克爾對難民開放德國邊界,幾個月後,公衆對難民的同情心下降。澳大利亞的斯坎倫基金會的記錄顯示,随着公衆同理心與社會信任度的下降,反移民的情緒日益高漲。
移民與難民,作為博物館社區的成員,他們有自身的特别需求,即便定居新的國家,仍時刻銘記和保護他們的曆史與文化。移民可能需要語言和工作培訓,并且希望獲得新社區的包容與理解。他們可能需要幫助來恢複創傷。博物館可以利用藏品為移民重塑社區提供曆史語境和觀點。通過這種方式,博物館可以促進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對話和同理心,從而有助于傷痛愈合,緩解難民和老居民之間的恐懼和緊張情緒。
給博物館的建議
• 利用講故事的方式建立同理心,從而戰勝恐懼與偏見。新聞報道往往過于強調最糟糕的事情,制造了恐懼的氛圍。博物館需思考,如何通過館藏講述人類遷移的故事和社區的曆史,以此保持平衡。移民随身攜帶的物品體現了他們的文化,博物館可以邀請移民分享有關這些物品的故事,并從藝術、藝術品和自然界的角度探讨人們對世界、曆史、時事以及文化規則的不同認知,從而改善移民和新社區之間的關系。博物館需重視移民的專業技能,因為他們可以給博物館員工傳授有關他們自己的收藏品的知識。博物館可在幫助難民找工作、融入社區的同時,滿足他們的實際需求。
• 博物館還可以雇用難民。德國文化部曾聘請叙利亞難民,讓他們用本國語言給參觀柏林博物館的難民做導覽,文化部不僅給這些難民雇員提供薪水,還給予了他們無價的社會認同。有些難民還具備博物館需要的專業背景。博物館還可以讓移民加入創客空間或者出售他們的作品,為他們提供更多的經濟機遇。随着博物館發展加速,博物館可以建立專門的培訓項目,幫助難民找到新工作。
• 小舉措,大收益。難民因遭遇戰争或經濟危機而不得不背井離鄉,邀請他們一起在友好的環境下共餐、演奏音樂,或者閑逛,可以使他們傷痛緩和。博物館可以提供與日常運營無關的服務:帶他們參觀新城市,向他們介紹不熟悉的社會制度,幫助申請文書,尋找社會服務或者學習新語言。許多非營利機構為難民提供了很多幫助,博物館可以在此基礎上努力,比如,參與當地的安置項目,鎖定那些可能需要博物館服務的家庭與個人。但是,正如學者Maria Vlachou所說,當博物館關注于“它們的自身責任和具體貢獻時,博物館可以發揮最大的作用,在增進難民的理解和包容上,沒有其他的機構可以與之匹敵。”
博物館案例
• 2014年12月,時任德累斯頓藝術收藏基金會主席的哈特維•費舍爾對德國當時興起的反移民、反穆斯林暴力運動做出回應,在博物館的正面投射标語——“所有人的德累斯頓”,同時還懸挂條幅,上面寫着“德累斯頓州藝術藏品基金會的作品來自五大洲。這座房子裡都是外國人。我們為自由的薩克森州感到驕傲。”還有一個條幅上寫着“見朋友”,以此來邀請難民和當地人參觀博物館。由于德累斯頓是“德國反移民、反穆斯林化運動(Pegida)”的誕生地,這種做法顯得尤為重要。
英國米德爾斯堡現代藝術學院舉辦的展覽,“如果所有關系達到平衡,那麼這個建築就會瓦解。”
• 2016年,英國米德爾斯堡現代藝術學院(MIMA)與當地的一家難民和避難者慈善機構“人力與文化資助”合作,發起了一個針對移民的項目,名字叫做“如果所有關系達到平衡,那麼這個建築就會瓦解。” 項目期間,藝術學院舉辦了一個展覽,并為當地移民社區提供了很多幫助,他們建了食品庫,為移民免費供應午餐,還提供了可接入互聯網的電腦。MIMA院長Alistair Hudson曾在自己的文章《為什麼藝術博物館必須要推進社會公平》中指出,“博物館所做的努力提升了選區的形象,”讓這些“居無定所的人們”有機會參與和構建主流文化。2013年,米蘭大屠殺紀念館在位于米蘭中央車站下層的第21站台開館。在二戰期間,成千上萬名猶太人從這裡被運往集中營。紀念館的中庭刻着“冷漠”兩個大字以提醒觀衆:正是人們的冷漠才讓大屠殺得以發生。2015年7月,許多非洲難民湧入車站,并使用博物館的洗手間。該館的員工不但沒有阻止這些人,還為他們提供了洗漱用品和紙巾,分發了志願者捐贈的洗臉盆、洗滌劑和晾衣架,為35個難民提供了折疊床。他們中大部分人來自厄立特裡亞和埃塞俄比亞。紀念館基金會副主席宣稱,紀念館肩負曆史使命,這決定了它在當代社會應該擔負責任,“我們不能再冷漠”。
(未完待續)
(伊麗莎白•梅裡特/著,謝穎/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