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意义——建筑如何影响我们的博物馆体验
德国柏林新博物馆的内部装饰
今日的博物馆建筑已不再追求标新立异与试验性的风格,正成为城市景观中不可缺失的风景。同时,博物馆对观众参与也更加重视,这意味着博物馆建筑在设计之初作为藏品安家之所的功能面临重大挑战。但是,建筑如何影响我们的博物馆体验?这些建筑不仅本身充满美感,还有空间布局的方式另辟蹊径,它们通过搭建展厅之间的联系来影响我们的参观方式,通过构建藏品之间的联系来影响我们解读藏品的方式,通过架起观众之间的桥梁转而影响他们关注彼此的方式。正如博物馆专家Andrea Witcomb所说,通过发挥上述潜能,博物馆建筑在意义创建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为展陈内容提供了更为明确和理性的信息。
博物馆建筑为展陈增添意义
在装潢一新的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由Rick Mather 设计的新建筑激发人们探索藏品欣赏的新方式。该博物馆的一个新展主题锁定“跨文化、跨时空”,其背后的意图就是为了强调了文化之间的联系与影响而非着眼于不同之处,观众通过空间和展品的互动关系就能感受到这一主题。尽管大部分的展厅都有其所针对的特定时期或主题,但陈列空间的建筑结构,特别是新老建筑之间的衔接,玻璃墙和栏杆之间巨大的视觉轴线和开阔远景,都强调了跨越时空与距离的不同文化的内在联系,使观众化身积极的读者,从展品、建筑原材料,到建筑中各种技术与设计中找到联系与交流的结点。
扩建后的阿什莫林博物馆内景
在瑞士纳沙泰尔的拉坦诺博物馆(Laténium),独特的物理结构和空间形式使观众可以体验“时空的穿越”。观众从象征着中世纪的斜坡起步,通过垂直布置的展厅来到了史前时代,他们像考古学家一样按照相反的顺序探索不同的时间层。展厅与楼层之间的开放性又营造了一种自由流动的空间,以及视觉上的连续感,让观众得以从不同历史时期的角度来关注展览,感受到时间的连续性以及年代划分的相对性,并意识到我们是通过当下的角度来看待过去。
拉坦诺博物馆内景
在建筑师Daniel Libeskind看来,柏林犹太人博物馆的建筑所肩负的任务就是通过建筑来讲述这座城市记忆的故事。不落俗套的空间结构既不鼓励观众按照既定的模式解读该建筑,也不打算通过观众在空间内的移动来构建意义。相反,具有深远影响的历史事件被浓缩在一个单一的封闭通道内,比如“流亡花园”和“大屠杀塔”事件的展览分别位于通道的末端,为观众创造了一个强烈的、充满神秘感的空间体验。
柏林犹太人博物馆鸟瞰图
现代城市本身的视觉体验也逐渐地成为了博物馆参观不可或缺的风景。比利时安特卫普的河边博物馆在不同的楼层根据该城市历史有关的不同主题来设置展览。这些陈列与透明的旋转空间分隔开来,组成了一条从入口到顶层的连贯路线,被称作“河边博物馆大道”,设计师的想法是观众可以通过这条通道纵向地观赏这座城市的美景:每一层,随着视野范围成90度转移,观众可以欣赏安特卫普不同的景观,而在顶楼时,则各方风景尽收眼底。
从河边博物馆内远观安特卫普
博物馆建筑激发身临其境的体验
在新建的雅典卫城博物馆,城市与这座博物馆的视觉关系充满了象征性的意义,同时也为博物馆的展览奠定了知识架构。连续的展陈空间之间仅能窥探到有限的景观,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越接近馆外,越接近现代和古城,视野则变得更加开阔。观众在不同的展厅层都可看到融为一体的古代遗迹的考古发掘遗址和建筑地基,从而形成系统的感官体验,而在顶层的透明展厅还可远观帕特农神庙,这也成为了博物馆的一个主要的展览。视觉体验、建筑物的结构和物体在空间的位置这些本身就组成了体验的元素,给卫城博物馆带来了一种流动感:仿佛登上了山丘,在帕特农神庙周围漫步,在雕塑中徜徉。欣赏建筑的过程因此变成了一种身体亲历的体验,观众得以将对历史的观感与当下结合,在对时间维度理解的基础上又增强了对雅典卫城的空间体验感。
雅典卫城博物馆
如果说在上述案例中,建筑主要通过空间与物体的布局来表现,那么柏林的新博物馆建筑则通过建筑的物理形式提升博物馆的情感影响力。博物馆经由David Chipperfield修复后,不仅通过藏品来反映历史,还制作了一个叫做“时间的多元性”的装置作品。该作品展示了博物馆建筑的历史:从最初的绘画与壁画装饰,到现在经过部分重建的墙面,以及二战中受损的痕迹。
博物馆建筑丰富博物馆的社会性
观众可通过建筑构建博物馆的意义,除此以外,博物馆建筑还可以将观众聚在一起,利用城市空间的运作方式来丰富博物馆的社交维度。伦敦泰特现代博物馆的Herzog&de Meuron建筑工作室特意将涡轮大厅的主开放空间置空,在大楼里创建了一个公共的空间,与内部展厅相比,这个大厅能更好地连接博物馆外的空间。由馆长Nicholas Serota设计的“廊式街道”,被认为是当代博物馆包容性与可及性的象征。
泰特现代博物馆内景
另外一个博物馆利用社交空间进行阐释的案例就是德国慕尼黑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博物馆中心是一个带有天窗的圆形大厅,观众可以由此进入到大楼的不同地方。同时,大厅为展厅和外部空间创建了视觉联系,大厅也因此成为了博物馆统一的视觉空间,以及观众流动与会面的地点。
慕尼黑现代艺术博物馆内景
随着博物馆的社会职责不断变化,以及博物馆学理念和策展研究方法不断改进,博物馆建筑也发生着变化。新的观点认为:博物馆建筑有利于推动博物馆从单一的意义转向开放式的叙事,增强观众的体验和探索意识,变为挑战既有阐释、激发新思潮的舞台,从而增强博物馆作为社交场所的功能。
(本文作者Kali Tzortzi,派图拉斯大学博物馆学助教、雅典大学博物馆学讲师,谢颖译自《ICOM新闻》2015年9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