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教育如何开展
说到青少年教育,应该包括两个部分的来源:一部分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也就是日常所说的亲子教育。还有一部分是在2012年前后,在国家文物局和教育部的大力推动下,中国的博物馆和学校的合作方兴未艾,在北京、上海、广东等经济发达地区的博物馆开展得更为频繁。
国内很多的美术馆、博物馆在现阶段开设的教育类的活动、课程,起步阶段都定位在家庭观众,都是亲子活动。从实际操作层面来看,在目前国情的状态下,如果起步阶段定义在家庭的亲子活动上,对于公共教育的发展会有所不同。目前大部分机构都是通过政府的专项经费来生存和发展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为什么样的人群提供服务、如何服务,这是在每年预算编报和验收方面需要考虑的问题。为家庭服务有很多不确定性的因素,在人数上、规模上、课程内容的选择上、形式上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博物馆教育是社会教育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在中国,除了博物馆的社会性的教育以外,更主要的教育地点在学校。博物馆教育跟学校的基础教育存在着很多的不同。
博物馆有独立的教学模式
不是学校第二课堂
我很不赞同博物馆教育就是学校教育的补充、是学校教育的第二课堂,我认为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体系、不同的模式、不同的评价、不同的方法,我们的很多方法是在学校课堂里无法实现的,像实物教学、情景教学、体验互动的教学方式都是学校课堂中很难做到的。
2011至2016年,每年的观众量还是很多的。博物馆、美术馆最大的文化产品就是展览,尤其是像成人类的观众,更多的在博物馆享受的教育服务是通过展览来实现的。2011年,观众总体人数是373万,2012年是537万,接下来4年都是在700多万的观众量。未成年观众,2011年是30万,从2014年开始都达到100万以上。近年来到博物馆上课的学生数量出现了巨大的增加。2016年一年接待了18万。其中,北京市教委组织的学生团体是10万人。学校自发和我们联系到博物馆来上课的达到8万人。
我们依托了很多展览和现场活动,为不同的人群服务。我主要想介绍的是跟学校的合作。我们提出了两个模式,学习模式和教育模式。学习模式提倡“博物馆+学校+家庭”三个空间构成的学习模式。教育模式提倡的是“知识+技能+价值观”的教育模式。这里的博物馆是一个大概念,应该包括所有社会类的场馆,姑且都叫博物馆。在博物馆里的学习,最理想的是自发的自觉的状态。但是,这需要培养,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
今年,我们跟大英博物馆合作的“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这个展览,我们每天接待的观众量将近4000人,而且是购票观众,还不包括持免费票进入现场的观众。在双休日,可以在大英展的门口排起长达200米长等候进入展厅现场参观的观众。为什么?有人说是因为大英的品牌。我觉得也对,也不对。因为我们从2011年开馆到现在,国际知名大馆来的可不止大英这一个,而且大英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中国了。之前的卢浮宫、美国大都会、德国的几家国立博物馆、意大利的博物馆,都在我们馆举办过很重要的展览,观众的关注度也是很高的。但是,在我在国博工作的20年时间里,还没有哪一个展览像大英这个展览这样吸引人。为什么?就是博物馆收藏历史、博物馆面向未来。这个展览吸引人一定不是品牌意义,它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们提倡的融合发展模式,在学习的模式上提倡学校的教育、家庭的教育和社会的教育,一定要整合成一个资源,而不能是互相割裂的,要串成链,有层级、有重叠、有交错,一起来形成合力,才能让青少年真的感受到学习的力量。
教育模式的思考,按照中国教育部门提出的知识教育、技能教育、价值观教育这三个维度。中国的中小学教育中,知识教育和技能教育做得非常好,我们的主课这些以知识传授为主体的课程,老师的讲授、课后的练习、作业、评价、评测等等,非常到位。中国的青少年在知识层面的学习是走在世界前列了。知识教育和技能教育对于中国的青少年来讲不是短板,是强项。为什么中国有的青少年完成了大学阶段的学习,走入社会以后,融入不了社会呢?我们认为是价值观教育出现了问题。这也是我们找到博物馆教育的切入点。
通过有教训的摸索,我们觉得在博物馆里针对青少年开展的教育活动不能把点打在知识教育和技能教育上,切入点应该从情感、态度、价值观的角度,知识和技能的教育只是支撑,只是未来实现价值观教育的方法,而不是终极目标。
我们到博物馆里,到底要参与什么样的教育活动,国博分成两大类、四小类。第一大类是紧紧围绕展览开展的教育活动,主要包括讲解和讲座两种形式。展览是学术部门、场景部门、展陈部门等等一系列的工作人员经过努力呈现给公众的文化产品。教育人员依托展览为观众提供的教育服务主要是讲解和讲座这两种方式。好的讲解是要对展览的主题进行阐释,让观众能够理解为什么用这些文物去解读这个主题,为什么用这样的划分方式来构成展览的单元,为什么用这样的排列组合方式来解读信息,为什么用那样的灯光和说明文字去展示它背后的精彩。
志趣 认知 博悟 养成
感受进入博物馆的快乐
不依托展览,或者不主要依托展览提供给公众的,我们自己定义的是教育活动和教育课程。活动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的项目,彼此之间没有关联,有点像快餐式的。课程一定是有进阶关系的,有大主题的,分年龄段的。通过一系列的设计,最终实现要达到的目标。课程的开发一定要有教学的目标,一定要有明确的方法,一定要有教学过程的设计,一定要有对孩子评价的要求和评价的方法。活动适合于临时性展览,课程适合于陈列(基本陈列、专题陈列)。国博是按照这样的思路进行课程设计的。
从人群上划分,针对青少年,设计了两类课,一类是以百人为单位的,学校以年级为单位进入国博学习的,以百人为单位的。一类是以班级为单位的,30人、40人左右的班级,我们又要提供什么样的课程。我们从人群构成上分出了这样两类不同的课程。
从内容上划分为四类,分别是志趣、认知、博悟、养成。
志趣课主要针对3岁-8岁年龄段,使用的教育载体主要是以绘本形式进行课程的展开。教学的方式会引进一些戏剧教学,通过体验的方式让孩子们感受。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学习一定是以体验为主,不在于掌握多少知识和技能的提高,而是感受到博物馆给他带来的快乐,让他还愿意在父母的陪伴下多次进入博物馆,这才是第一位的。
第二类是认知课,主要针对6岁-10岁,小学一到五年级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认知是什么?就是通过博物馆老师的引领,调动孩子所有的感官去发现他能够迅速捕捉到的信息。比如,视觉、听觉、嗅觉、触摸(感觉)。这些信息对于成人来讲可能是一目了然,但对于孩子来讲,没有引导,他就捕捉不到这些信息,或者不能完整地成体系化地捕捉。
第三类是博悟,主要是针对小学高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博悟就是通过博的过程来悟,没有感悟,没有感受到展品背后带来的信息,那这堂课就白来了。所以,要用到分享,要站起来说,老师要提前布置任务,设定任务单元,分组也好,个人也好,到展厅里自主地学习发现,找到解决办法,悟出它的原理,哪怕是错误的关系。
第四类养成课主要针对初中以后到高中、大学年龄段的青少年,类似于高校或者是部委下发的课题指南,给孩子们提供一些方向,以一组的方式去选择方向,成立小组,用一年或两年的时间,在博物馆老师和学校老师共同的引导下,完成一个主题研究,需要向我们提交的应该是一个作品、一个报告、一个实验。
给他一个大拇指
至少可以记一年
这些年来我们总结了自身在博物馆里开展教学的评价。我们觉得至少有三种评价方式:一是学习档案。学生们从一年级开始,年年都来,每年进入博物馆学习都会做一个作品,这些作品应该做一个档案袋,哪怕是一个数字化的档案袋也可以。我们跟学校合作开发这个档案袋,关注孩子们六年来学习传统文化的变化。这个档案袋在未来一定会发挥作用,一定会为教育部门为进入场馆学习出台评价标准提供非常有用的信息。家长对自己的孩子,应该从两三岁开始建立这样的档案袋,当他逐渐成长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的成长过程,只有比较才能发现变化;二是即时性评价。孩子回答问题对了,给他一个大拇指。回答错了,或者不敢回答,摸摸脑袋、拍拍肩膀,给他以鼓励。孩子的自信心、敢于表达,比他表达得对错、多少更重要。在博物馆的教学中,通过肢体语言的即时性评价,可以大大提升孩子们的参与度,竖大拇哥之后,他回答的内容,他至少可以记一年。如果说完了,你没有对他有任何鼓励,可能回家就忘了。教育工作者在展厅里要善于使用你的肢体语言,回答对了给一个小的贴画、小书签,完全可以起到即时性评价的作用;三是专业性评价。对于孩子到博物馆来学习一段时间以后提交的作品、报告、实验、论文、科学报等等,请专业人员从专业角度对他进行专业的评价,以此形成博物馆教学评价的三类方法。通过这样的分享,可以让更多的博物馆人进行探索和实践,有更多的评价方法纳入到博物馆的教学实践中来。
(本文根据讲座整理,标题为编者所加。黄琛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社会教育宣传部主任、中国博物馆协会社会教育专业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