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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工厂:为拍照而生的博物馆

news_publish_date: 
2017-12-05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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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博物馆/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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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位于美国纽约市的冰淇淋博物馆面向公众开放,许多人认为它的出现不过是一时新鲜,难以成为街对面的惠特尼艺术博物馆的竞争对手。冰淇淋博物馆内,墙壁涂成淡粉色,蛋卷冰淇淋像吊灯一样从某个展厅的天花板上垂下,展厅还布置有巨型的冰淇淋三明治秋千和一个彩糖池子。甚至连博物馆的联合创始人玛瑞丽丝•伯恩(Maryellis Bunn)和玛尼什•沃拉(Manish Vora)在馆内都经常身着泡泡糖粉色的衣服,就好像他们也是展品。

  开馆一年后,冰淇淋博物馆先后在3个城市举办展览,已经成为了图片社交媒体Instagram上极受欢迎的场所。超过24.1万人关注了它的主页,更有无数人分享博物馆内的照片。这些展品都让人们对冰淇淋博物馆趋之若鹜。冰淇淋博物馆的门票收费18美元,而5天内共计30万张门票销售一空。而在旧金山,门票价格高达38美元,而6个月的展期门票在一个半小时内售罄。

  伯恩并不认为社交媒体Instagram在她设计冰淇淋博物馆时起到什么作用。她表示,“我不认为冰淇淋博物馆是因为社交媒体而存在的。”但是当我们在博物馆漫步时却很难不会联想到这里是绝佳的Ins照片背景。冰淇淋博物馆在旧金山布置的一个展厅中放满了巨大的樱桃和棉花软糖般的云朵,在洛杉矶的展厅中则有粉色和黄色的香蕉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每个观众都有90分钟的参观时间,但是,如果不拍照的话,很难想像这段时间可以用来做什么。

冰淇淋博物馆

  伯恩现年25岁,似乎非常了解什么是完美的Ins照片。她的个人主页上有她在夏威夷浮潜的照片,还有一张照片中,她躺在马尔代夫天蓝色海面的吊床上。当然在她的个人主页中还有很多在冰淇淋博物馆的自拍,包括坐在一个独角兽上享用冰淇淋和在博物馆的展厅中转呼啦圈的照片。即使冰淇淋博物馆的目标不仅是充当社交媒体背景图,但是却难以否认社交媒体对它的成功所起到的巨大作用。正如许多其他收取门票的场所一样,它们都提供了合适的照明、不错的背景和奇思妙想的空间。

  Ins时代的艺术

  虽然这些为自拍而生的展品反映了自拍的火热程度,但自拍文化并非从像冰淇淋博物馆这样的场所起源。自拍最初从网络兴起,继而传播到了各处——大自然、餐馆,甚至还在当代艺术世界。

  2015年,史密森学会旗下的伦威克美术馆( the Renwick Gallery)展出了沉浸式的艺术体验展“奇迹”,展出了9位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一间展厅内布置了由60英里长的丝线勾勒的棱镜彩虹,一间屋子的墙纸是昆虫的尸体,在另一间展厅则展出了粘在一起的10叠索引卡。这个展览对观众来说很奇特、美好且有些让人迷惑,但却是自拍的好机会。

  “奇迹”展览在社交媒体上火了,为期6个月的展览参观人数超过了博物馆一年的观众数量。而且伦威克美术馆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在博物馆的墙上贴上鼓励人们照相的标识。展览的典藏研究员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谈道:“说实在的,我们当时都惊呆了,不清楚观众会在社交媒体上说些什么,比如‘我们在拍照片?’,这样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博物馆体验,我觉得很有趣。”

  3年之前,英国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Barbican Center)展出了著名的“雨屋。“雨屋”装置的奇妙之处就是每当观众经过时雨会暂停,仿佛观众可以控制一般。此装置之后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州立艺术博物馆和全世界巡回展出。但是保存“雨屋”最久的无疑是Instagram,数千张照片记录了这个展览。

  “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优秀展览在互联网上发挥着重要的影响力,”纽约犹太人博物馆的数字部主任Jia Jia Fei在Ted演讲介绍Ins时代的艺术时谈道,“若要想出近5年来最适合Ins的展览,当然会想到草间弥生和她的‘无限屋’……还会想到像詹姆斯•特瑞尔一类的艺术家或者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雨屋’。这些艺术家们创作了很多重量级的艺术作品,而社交媒体的存在为他们的作品增添了新的含义。”

精炼29

  “雨屋”并不是为了社交媒体而设计的,但是它在网络上的成功却恰是反映了人们对于这一系列展览的期待。在有些城市人们甚至等待超过8个小时只为到里面拍一张照片。这向一些人证明了巨大的商机。

  一家名为“精炼29”的数字媒体品牌的执行创意总监和联合创始人杰拉迪认为, “我注意到,类似草间弥生的“水中的萤火虫”展览突然吸引了众多的观众。我想这对于我们来说很有意思,是一个向人们展示新的艺术作品和概念的机会,而且我们还可以给观众创造一个成为明星的机会。”

  今年是“精炼29”第3年在纽约开放临时装置空间——29间房屋(展览今冬将在洛杉矶巡回展出,售价从19美元到85美元的门票已经全部售罄)。展览包括29个不同主题的展厅。

冰淇淋博物馆

  正如伯恩一样,杰拉迪认为这个装置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拍摄Ins的照片,一些展厅会探索更加严肃的主题,包括身体形象和性别,而不是仅仅为照相而设。但是她也知道观众们来参观的一个原因就是照相,而这也是体验中很重要的部分。

  杰拉迪谈道:“我们首先想像人们在真实生活中的体验,然后按此去思考每一个展厅可能设计的互动。然后我们还想:照相点是哪里?我们如何设计可以让人们真正成为这个空间的明星。”

  距离冰淇淋博物馆半英里远有一间12, 000平方英尺的颜色工厂。在这里有15间可以“体验”颜色的空间。在一间屋子里,芝士泡芙、金鱼和用于测量的水平线构成了橘黄色空间。在另一个空间,一个亮黄色的海洋球池邀请观众入内玩耍。也许最具讽刺性的是五彩纸屑屋,五颜六色的纸屑像雪花一样堆满了整个房间。

  颜色工厂的创始人法尼同时运营一个名为“美好的一天”的网站。这个网站因为其手工制作的异想天开、多彩的社交媒体作品而闻名。因而颜色工厂看起来和这些照片的背景差不多也就不足为怪了。

  法尼谈道:“我们某天突发创意,觉得召集这些艺术家和有创造力的人在一起设计一种颜色体验不是很有趣吗?我想要颜色工厂成为人们在生活中无法体验的场所,不管是100磅重的彩色纸屑下落在你身上还是穿过一个充满缎带的屋子。”

  在设计颜色工厂时,法尼知道每一个空间所拍出的照片都要如亲历现场时所看到的一样美。而且还要让这个场地充满乐趣。如果你不喜欢在这拍出的照片,那就没有意义了。她说道:“我们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比如这个场地现场体验也许用暖光更好,但是为了Ins上的照片更美则需要用冷色调的灯光。”

  法尼认为,现在通过自拍体验某个场所变得非常流行,“我去参观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时人人都想要拍照。这难道就是艺术今后的趋势?一种体验和传达给世界的工具?”

  在21世纪,参观博物馆不仅仅是为了欣赏艺术品,而是记录和复制它。Fei在TED演讲中提到“人们不仅仅是在拍摄艺术品,而是拍在这个空间里的自己。在数码时代之前,人们想传达的信息是:这是我所看到的。我已经看到了。而今天所传达的信息是:我来过这里。我来过、我见过、我拍过照片。”

  这是艺术吗?

  那么我们需要在艺术和Ins之间划分界限吗?如何区分先锋派的单色画作,如阿德•莱因哈特平方系列、黑色帆布和法尼颜色工厂中一个刷成蓝色的空间?对于那些并不了解艺术史的人来说,他们会疑惑,华盛顿美国国家建筑博物馆内展出了1万平方英尺的“海滩”,其中还包括了沙滩椅、遮阳伞和100万个海洋球,这与颜色工厂的黄色海洋球展览为什么不属于同一类?

  法尼谈道:“人们会问,这是艺术吗?我不会说这是艺术,但是我们确实找来了很多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来设计。”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界限并非那么模糊。《洛杉矶时报》的艺术评论员克里斯托弗•奈特认为,这些经过加工的娱乐设施实在不能算是什么艺术展览,只不过就是看着稍微高档一些。

  Fei谈道:“像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 )这样的艺术家创作了很多诸如带颜色的墙一类的作品。在缺乏语境的环境下,有人可能认为这是专为Ins设计的,但是这里却存在细微差别。勒维特的作品是关于极简主义,但是颜色工厂的橘色墙则仅仅是以背景的形式存在,并没有增添任何实际意义。”

  用最简答的话来说,这些空间存在的目的有所不同。艺术家和收藏他们作品的博物馆存在的目的是启发人们思索,提出问题,探索颜色、空间、材料和感情。而冰淇淋博物馆的装置作品存在的目的又因为其商业性而更加复杂。包括德芙、福克斯、迪伦糖果在内的30家赞助商为纽约的冰淇淋博物馆提供了资助。博物馆内29个房间有7个都由品牌赞助,包括由Aldo赞助的T台,观众有机会在由鞋子装饰的拱门下过一把模特瘾。这些品牌对于展览体验影响各有不同,但是品牌商赞助的存在改变了这些空间的意义。

  也许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些空间里有没有艺术品,或者是他们与社交媒体的关系是什么,而相反的是,我们从这些空间中能够得到什么?这些物品有没有让我们看世界的方法发生改变?或者体验仅仅是那个小小的传到网上的照片?

  在冰淇淋博物馆,至少人们能通过翻阅网上评论而获得人们的体验评价的信息。人们大多对这些体验予以好评。但是评论也提醒想要去参观的人不要期待过高。虽说在这样的空间能够拍出很美的照片和视频,但真正在里面的体验却是单一的。一条评论写道:“这绝对是一次新潮的体验,但是也许我更希望就在网上看看照片,省钱。”

                                           (李雨阳 译自Wired网站)